越努力，越幸運

「我曾經騎車到那女孩住的地方，在附近穿梭著，想看看她成長的地方，沒看還好，一看詩魂又燒了起來，小白妳可能沒有經驗，我相信小單能體會那種感覺，

不為了名利，只為了把自己心中的美好，全部獻給對方的那種感覺，寫詩的開關，那陣子等於開了之後，不會關的感覺，我只要下課之後，都是在寫詩，與其說是寫，比較像是在抄寫而已，將心中的詩歌，抄寫下來。

那樣的感覺，是極度美好的，如果還沒在遇見珊珊，我相信它能長久持續下去，可是現實並沒有如我所想的，自從那之後我沒在代體育課，也沒有在下課時間遇到她，不應該啊！就算我沒帶她的班，可是她總會來教師辦公室，找其他老師吧？

我有看過她的成績列表，算是中上的程度，運氣好一點，可能有國立末段的大學，可是如果表現失常，有可能會落到私立前段班，她家不是原住民族，所以並未享有加權分數，我不清楚她家境如何，照理說都會想拚公立學校吧！為了補強各科，應該會尋求老師的援助，我真的沒看過她來找過其他老師。

那時離大考，只剩一個月，社團全部暫停活動，老師的自由時間變多，帶著學生做考前衝刺，比較像是數理化科目，會做的事情，我是帶理組班，那些女生，只是將國文當作背科，然後運用解題的邏輯，去篩選掉不對的選項，因為對理組班來說，數理化競爭非常激烈，而國文等同必拿的學科，就這樣，我班上的同學，成績大多不用我太操心。

沒了詩歌社，我整個人都閒了下來，詩就這樣越寫越多，原本沒打算手寫詩集的，是之後發生了一件事，才讓我決定想要送這樣的禮物給他…..」

原本九鼓還想接著說下去，但是沒想到，他們的攤位，又有顧客上門，這次人家感興趣的，不是攤位上的藝術品，而是掛在那塊牌子，客人踩著拖鞋，穿著吊嘎和海灘褲，很放鬆的狀態，客人好奇的問說：

「請問什麼是Free詩待友？」

九鼓聽到有人對這個有興趣，便不再回憶下去，開始為客人解釋，這個遊戲的玩法，那客人有聽沒有懂，又接著問：「隨便我出題，你負責寫詩？」

「是的，怎樣的題目都可以。」

「那麼就「可笑」為題吧！」

「沒問題，碼表給你，時間到請喊停，我準備一下。」

只看到，九鼓拿出紙筆，像是要將自己完全投入其中的樣子，這世上除了紙筆之外，沒有其他的事物，這還是小白第一次就近看九鼓表演，她屏息以待，只聽到九鼓擺好寫作的姿勢，開口對那位客人說：「我準備好了。」

客人馬上喊「開始」像是接收到指令的寫作機器一般，九鼓飛快的在紙上書寫著，單相思看過無數次，所以並沒有看到很神奇，反而是小白，完全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喜到嘴巴張的老大，在客人和時間到之前，九鼓的詩，已經寫好了，那首詩是這樣：

《可笑》

可笑的從來不是那件事

而是去做事情的那人

他在做那件事時

從不感到自己可笑

更多的時候

他只是想要完成那件事

不在意過程，不強求結果

他就是想要去做

做到了完成了

最後才發現可笑的

是他自己

沒人會被感動到

世界還是照常轉動

時間和空間沒有改變

只有他心裡記得

完成了一件可笑的事

客人還有小白，就連將詩拿過來一讀，並不是寫景抒情詩，偏帶點思考，有趣的詩，這樣的詩，乍看很簡單，可是詩裡面的想法，卻會令人會心一笑，重點是成詩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小白讀完後，馬上把詩放回原位，只聽到九鼓對客人問說：「如何，這首詩，能讓你滿意嗎，還是想要再追？」

客人又細讀了一會詩，靜靜品嚐詩背後的含義，過了一段時間，才聽到他說：「這次我想追加條件，你寫詩的時候，不能用你我他人稱變化，也不能以自己為出發點，抒發情緒，寫一首無人稱的詩，如果你還是能在時間內完成，我直接給五百，要不要接受挑戰？」

單相思一聽這位客人提的條件，明白九鼓遇到行家，因為他所設的條件，等於封印哲思詩的點，因為大部份帶有思考性質的詩，都會頻繁使用人稱的轉換，藉以投射不同人的想法，讓讀者也所感觸，沒想到客人一讀之後，馬上看出九鼓會寫哲思詩，才會想要考驗他，不知道九鼓遇到這種，形同綁手綁腳的限制，會有怎樣的反應。

小白看到單相思露出擔憂的神情，才驚覺大事不好，再一次把剛才那首詩拿起來看，要不是那客人追加條件，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九鼓在詩每個段落，都用了他來代表自己，等於是藉著他的角度，來帶入對於自己過往所做的感受，如果現在不能用你我他，也不能寫自己，那麼九鼓還有辦法，以那麼快的速度寫詩嗎？她和單相思一樣，等著看九鼓的反應。

九鼓當然還是九鼓，他當初會想要玩這樣的遊戲，正是打算挑戰自己，讓身體處於一種備戰的階段，永遠能進入想寫詩便寫詩的狀態，他多少也知道自己對於自由即興詩，更多的是以哲思和感覺為主的詩歌做為主打，這樣的詩歌，寫起來對他一點難度也沒有，對於總想超越的他來說，能夠遇到這樣的一位客人，他內心是很感動的。

「當然好，我接受你的追加條件，請出題吧！」

「這題我們以岳浪為題吧，岳飛的岳，浪花的浪，你準備好請跟我說。」

只看見九鼓換上一頁全新的筆記本，拿好筆對客人說：「我好了。」

「請開始！」隨著客人的話語，九鼓再一次專注的寫了起來。

《岳浪》

山岳總是在那

祖先曾看過

浪潮每一次都不一樣

預測不了下一次

山岳是不變的

即使天崩地裂，還是改變不了

浪潮卻是萬變

約法三章，一浪萬千

浪潮裡也有不變

無法變異的藍色

山岳還能看到萬變

綠色，並不只有單一種

為何親近山岳？

因為山岳一直在那

為何畏懼浪潮？

深怕陪伴的人每天都換

這一次寫詩的速度，就沒上一首快，差不多壓秒完成，而且詩整體讀起來，也不如前一首，小白讀了之後，都能感覺這首詩寫得不算好，有點擔心客人會不滿意，想要再接著追下去，單相思也抱持著同樣的心態。

反而是那客人，反覆讀了這首詩，像是有打動到他內心某個點，只見他露出滿足的表情，拿出五百元，遞給九鼓，接著說：「謝謝你，第二首我很喜歡，那麼我兩首都拿走了。」說完，那位客人小心的拿起寫著詩的兩張紙，就這樣離開了他們的攤位。

等那人走之後，小白慌張地問九鼓說：「第二首詩，不是寫得不如第一首，怎麼感覺剛那人，反而比較喜歡第二首。」

九鼓在那人離去後，還是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對兩人解釋說：「這次是運氣好，這次我用上了對比的手法，實際上詩是寫壞了，原本我還以為會需要再追的，可是他讀了之後，反而很喜歡詩裡面的涵義，有點歪打正著，因為每一首詩，給不同的人來讀，都會有不同的感覺，而且時空背景不一樣，同一首詩，讀起來，也會帶來其他的聯想。

剛這首詩，就是有這樣的感覺，我還有你們兩個，可能都會感覺這首詩寫壞了，可是換做是他，他倒是很喜歡，這五百塊賺的很僥倖，不然這位客人真的是行家，他只稍微一讀我前一首詩，便猜到我擅長怎樣的詩歌，接著針對那樣的詩，追加條件試圖來測試我，沒想到我在那樣的規則下，還是寫出令他滿意的詩。

這樣的經驗，對我來說，收穫非常豐厚，玩這樣的遊戲，還能吸引到同樣愛詩的高手，還真是高手在民間啊！你們等我一下，我想要先憑著回憶，將剛才那兩首詩，抄寫下來。」就這樣九鼓邊回憶，邊在筆記本上，將早前所寫的那兩首即興詩，完整的默寫出來。

小白看九鼓在忙，也不好打擾他，問旁邊的單相思說：「九鼓可以這樣挑戰自己的詩藝，你們寫小說家的，會對自己做怎樣的訓練？」

單相思沉思一會，接過問題說：「我大概說明下，小說裡的文字，分為敘述語言和對話語言，每一位寫作人，都會有自己擅長的部份，而且在進行創作的時候，他也能夠在過程裡，很清楚地得知，自己薄弱的是哪一個部份，如果他有心想變強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去加強自己弱的那一項，保持自己強的部份。

像我，強的部份是對話，每個人的狀況都不一樣，我可以很輕鬆的寫出大量的對話，一人的獨白、兩人的對話、三人以上的聊天，只要我想的話，都可以不費力的快速產出，反而是敘述方面，一直是我特別弱的。

為了加強這一塊，我試著讓自己以素描的方式，練習書寫女性，很多很多女性，對著照片，或是對著電影、戲劇裡女性角色，嘗試以文字來描宿她們。」

小白沒想過小說家會這樣訓練自己，連忙反問說：「怎樣的素描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