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平會,全名是性別平等會,一般會出現在公家機關,當單位內出現關於性侵害、性騷擾或性霸凌等事件,由各部會召開進行調查,這種會無論是與會,還是身為當事者,能少參加便少參加,當然規則法條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這世間都是奉公守法的乖寶寶,那麼如此的世間,該有多無聊?故事的主人公,一直以來也是活在規矩之內,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性平會的主角,可還是讓他遇到了。

 

就是有這樣的胡來的傻子,才讓這世間,增添來玩許多趣味,至於是什麼讓他以身犯險?當然是那不受控的愛情,每次都是愛情,也唯有愛情,才惹得男男女女,不計成本後果,捨身的往裡面跳,愛情來了,千軍萬馬擋都擋不住。

 

台東鐵花村慢市集,有一攤名為「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攤位,攤位內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藝術品,有素描、手工藝,雕像等等,從擺放的方式,能看出店家很隨意,完全不在意物品有沒有賣出去,既不大聲宣傳,也不會為了奪人眼球,而掛出特價的招牌,會出現在這家攤位裡,只會有一塊特殊的招牌,完全依照招牌持有人,當晚的狀況而定。

 

這天,剛好遇到招牌是擺出來的,那是一塊寫著「Free詩待友」的木製招牌,這塊牌子,並不是每位來顧攤子的,都有勇氣擺出來,至多只有兩位,有這樣的本事,今天的這位是此活動的創始人,這個活動,說起來也沒什麼特別,Free詩象徵了即興詩和自由詩,在古代被稱為口占,是指那些不在意格律押韻,完全自由隨性寫出來的詩篇。

 

最初,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因為旁人隨口一句「啊你自認這麼會寫詩,怎麼不去鐵花村擺攤?」就是因為這句話,讓創始人開始在自家的攤位上,擺出這樣的招牌。

 

玩法是這樣,在鐵花村散步的人,被招牌吸引過來後,任由他們出題,題目不拘,要求在半分鐘內,寫出一首詩出來,如果客人不滿意,可以接著追加題目,以三首為限,但是如果詩歌的內容,打動到客人,便或是寫滿三首詩歌時,可向客人收100元,對創始人來說,這樣的玩法,雖然不能賺多少錢,但很有挑戰性,也可以在過程中,玩出許多意想不到的詩歌。

 

攤位裡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先說那位女孩,蘇流白,認識的人都喊她小白,個性開朗活潑,仗著年輕,臉只畫了淡妝,頭髮整齊的站在肩膀上,穿著短袖T恤牛仔褲,眼睛透著鬼靈精怪的好奇,她來自台北,被一位渣男作家所激,一氣之下跑來台東,在一家名為天涯旅店裡打工,說好聽是打工,其實工作內容極其輕鬆,老闆又完全放她自由自在,根本像是薪水小偷,這個「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攤位,也是旅店為了紓解店內,越堆越多的藝術品,所租下的攤位。

 

另外兩位男士,是旅店內公認的難兄難弟,一位有原住民族的血統,很喜歡穿搭有原民圖騰的服裝或佩飾,他是台東美學生活館的職員,沒透露過自己的本名,大家只知道他叫單相思。

 

另位一位正是我們的主人公,帶著一副眼鏡,外表相當文靜,也是「Free詩待友」的創始人,他的外號是九鼓,本名是古知章,從小因為名字和古代詩人-賀知章,只差一個字,就這樣對古詩詞曲,有了濃厚的興趣,先是反覆背誦,到之後自己嘗試創作,因為這樣的契機,大學是讀中文系,現在是台東女中的國文老師。

 

說起古知章他的外號「九鼓」,源自於他寫詩的狀態,他讀書時便很喜歡詩歌,從古詩歌出發,之後有擴展觸角到西洋文學,就這樣古詩和新詩都寫,上大學後,他隨身都會攜帶便條紙,只要心裡浮現出詩句,都會馬上將他寫出來,久而久之,身邊留存了許多詩句。

 

某次家裡做大掃除,家人在未經過他的同意,把那些紙都拿去燒掉,他雖然生氣,可是燒了都燒了,只能接受那樣的結果,但沒過多久,他才驚覺,過往曾想過,並記錄下來的詩句,每當他想寫詩時,便會像瀑布那樣,以他為中心,從天空拋撒下來,讓他之後寫詩,不但寫的飛快且好,還完全看不出人為加工的樣子。

 

之後他一方面繼續累積詩歌,到一定數量後,會將他們全部化掉,另一方面開始對各國家的詩歌,都找來下苦功,寫的怎樣,他不會太在意,重要的是自己的詩,那時進到天涯旅店,會需要自我介紹,讓別人快速認識自己,他那時為自己所取得外號就是「九鼓」。

 

為什麼是九這個數字?他事後的解釋是,自己對七步成詩歌、才高八斗的曹植,曹子建神往多年,想想自己雖不能比偶像厲害,但可以期盼非常接近他,才會選擇九這個數字,至於鼓,一是自己的姓的讀音化用,二則是取自現代音樂,重節拍的舞曲裡,都會有鼓點在,九鼓個人很喜歡跟著鼓點,律動著自己的身體,才會想到這樣的外號。

 

天涯旅店內聚集了許多藝術家,大家都會找和自己臭味相投的人,來當朋友,單相思那時即是聽到九鼓在東女,所做到事情賀,兩個人才會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九鼓那件事,雖說不是秘密,可是也只有少數的老房客知道,單相思有說,如果那時九鼓,是用其他方式,或是充滿心機的去做那件事,他鞥不會覺得這個人有怎樣,就是因為九鼓做事,完全沒經過考慮,也沒有想過做了之後,自己會遭受如何的懲罰,只知道傻傻往前衝,事情是完全自己所想的那樣發展,可是人最後也被送進性平會檢討。

 

「所以東女那件事,是怎樣,之前只聽你們說個頭,卻一直沒機會聽到事情的經過,和最後的結果。」

 

小白因為是近期才加入旅店,因為生活過於安逸,所以會有意無意的打聽,別人過往發生的八卦,九鼓和單相思是她在旅店裡,最早認識的房客,另外還有其他兩位,也差不多是同時認識,之前還一起去過池上旅遊。

 

可是他們如今跑到台東的最南端,南田村那邊過著兩人世界。小白那時聽到九鼓曾做過的事,可是沒聽全,以她的個性很受不了這樣的行為,等於好奇心被挑起後,卻遲遲無法被滿足,就被這件事吊著。

 

「你問東女那件事啊?就是九鼓他…」

單相思才說沒幾句,馬上被九鼓給打斷。

 

九鼓對著他們兩人,平靜的說道:「小單,這件事由我自己說吧,隔這麼久,回憶起來,我還是不會後悔這件事,事情是這樣的。

 

我是中文系出身的,純粹是喜歡文學才會去讀,在畢業前思考,自己未來要做什麼,自認成不了全職的作家,在現代寫詩想養活自己,並不容易,那時想到可以來高中當國文老師,便修教育學程,再完成教師考試和實習。

 

之後,我被分派到台東女中,老師的工作很規律,每週的備課,定時出評量給學生寫,因為現在教育的關係,國文成為偏背科的科目,等同於那種一定要拿分,學生卻對它不太感趣的科目。

 

在我帶的班級裡,從未遇過有同學,真正喜歡文學的,這樣說並不是批評臺東的學生怎樣,而是國文在台灣,本就是很弱勢的科目,雖然大家每天都會使用語文,卻沒有對它感到重視,而我又是國文老師,面對眼前這樣的教育體制,常常會感到自己很孤單。

 

因為,無論我自己有多熱愛文學,喜歡讀詩寫詩,可是也找不到別人,能和自己一起分享這樣的喜悅,發在社群網站,人家還會認為你矯情、裝文青,反覆幾次後,我之後也不會在公眾的場合,談論或分享詩篇,是一直到天涯旅店之後,才讓我那一方面,得以完全打開。

 

東女那件事,是發生在我來到天涯旅店之前,事情的當下,還不會有感覺,是之後對方家人的反應,以及受到懲罰後,才會偶爾反省自己的行為,如果那時不怎樣怎樣,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我又會想,如果那時選擇走另外一條路,那會不會到最後,我會沒能寫出那些詩篇,也不會堅持的去完成那一件事,每當想到這裡,只要拿出那時所寫的詩篇,我真的不會後悔,因為痛苦終會過去,而美會留下來。

 

對創作來說,最美的不是對錯好壞,而是作品能不能被寫出來,我將那些詩寫出來,讓自己的人生,留下永恆不滅的回憶,就是因為這樣,我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可是有時候,我還是會很羨慕小單,他有辦法在單相思的狀態,還和對方做朋友,多了和對方互動的機會,藉此拉近和他單相思對象之間的距離,可是我做不到。」說到這,九鼓露出落寞的表情,多少是想到,沒能和自己心儀的對象,有多一點的互動,而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很迷惑。

 

單相思一聽,馬上搖著頭,不同意的說:「你以前問過我,我不打算教你,是因為每個人都不一樣,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不需要特別改變什麼,單純是還沒遇到欣賞你的人而已,你這樣說,好像我比你優秀什麼的,才沒有呢!我光聽到你三個月,為了一個陌生女孩,寫了兩百多首詩,這樣的燃燒詩魂不畏失敗,讓我心生一定要交你這個朋友。

 

你說我為什麼要和對方當朋友?因為我怕失敗阿,在做那些事的同時,我害怕自己做的事情,到最後會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才會取巧的去和對方當朋友,就算最後被拒絕,也不至於讓自己過得太難看,反正還能當朋友。

 

可是九鼓你不是這樣,你根本沒想那麼多吧?什麼成功或失敗,結果如何怎樣的,你從開始,到中間過程,都沒考慮到那些,是一直到送出詩集之後,發現怎麼沒回應,才驚訝的發現,現實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我這樣等於是在耍手段,而你是做一件自己認為應該去做的事,這應該被稱為勇氣,很多人都沒有這樣的勇氣。

 

你覺得旅店的房客,聽過你那樣的事蹟,臉上露出的笑容,大家是嘲笑你的嗎?並沒有,因為你做了一件正常人不會去做的事,很傻但是很有趣,在這樣的時代,大家都希望自己與眾不同,才會出現那麼多脫序的行為,就只為了想要讓自己爆紅,增加曝光度,你不是,你只是喜歡一個女孩,然後想要把自己所有的美好,都獻給對方,這就是我和許多房客眼裡的你。」

 

聽完小單的鼓勵,九鼓並未表現出接收到的感覺,依舊很無奈的說:「可是,我最後失敗了啊!對方非但不理我,而且他的父母,還向市政府教育局,和東女的校方,檢舉我那樣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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