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努力，越幸運

雖然心裡想，但我也沒遇過這樣的情況，自己是屬於很快就能走出情傷的人，會認為陷入在情傷裡，實則很浪費時間，也不太懂別人走不出來傷痛的點，畢竟現在可以認識異性的途徑那麼多，這個不行，我們找別人啊！下一個會更好，可是書瑋看起來，就不是那樣的人。

因為我和他住在一起，他的生活出現了一點變化，我出門前會先問他晚餐想吃什麼，然後我下班時順道買回去，而吃完飯之後，會約他到附近的公園走走，而我們聊最多的，是這對時間讀了什麼，他好像也只對這個感興趣。

書瑋邊走邊問我：「亦文，你來這裡也住了一段時間，有讀什麼書嗎？」

「拿了幾本莎士比亞讀。」

書瑋有點意外的說道：「喔，三樓的戲劇櫃嗎？」

「對啊！這些書或許圖書館裡都有，但我已經好久沒到圖書館裡去慢慢逛，都是從手機軟體去借書，那天在書櫃間晃悠，突然看到一整套的莎士比亞的戲劇合集，突然想到我好像還沒有，研究過他所寫的戲劇，便拿了幾本來讀。」

他從我的話裡聽說什麼，順藤摸瓜的問下去：「亦文你剛說研究，你現在閱讀，是有其他目的？」

記得那次面談的時候，有對他說過，書瑋可能忘了吧？我又重新說明了一次：「我以前有說過吧？我有嘗試在寫些東西，雖然還是寫些不入流的，但我從出社會就斷斷續續的寫著。」

「你以前是相關科系的嗎？」好吧，我聽他這樣問，是真的忘了。

「不是欸，我大學是資訊管理的。」

他的表情，即使在微弱的路燈照射下，還是能看到些許的驚訝，他說：「那是出社會自己有去參加寫作營嚕？」

「也沒有，就下班後自己學著寫，什麼不會就去找相關的書來讀。」

書瑋聽完，很慎重地對我說：「找機會拿你的作品給我讀，我對於你這種自學的寫作人特別感興趣，那些頂大或是碩博士出身的，他們所寫的，我一點都不想看，反而是你這樣憑藉著自己摸索出來，我很想要鑑賞一些，這樣有著原創精神的人。所寫出來的作品。」

我表現出很訝異的神情，求饒的說：「啊，我會害羞欸，從來沒有拿給別人看過。」

「會這樣喔，你該不會是對自己很沒有自信？」

將那些作品給別人，真的感到很丟臉，邊想我這樣說：「是覺得自己寫的還不夠好。」

「寫得不夠好是一會事，但那些再怎樣都是你自己寫的吧？沒有抄襲剽竊別人。」

「沒有，我寫作的時候，不會去參考前人所寫的。」

「對啊你都能做到這樣，已經比許多光說不練的好太多。」

「我沒有想過其他人，就只是悶著頭一直寫。」

「亦文你的父母，不會缺錢嗎？」

「他們是公務員，再過幾年就會退休，再加上他們是很節儉的人，從小我就是生長在不用為錢煩惱的環境裡。」

書瑋點點頭，有種他沒有猜錯的意思，接著說道：「難怪，我一聽就感覺你不是為了錢在寫作的。」

「怎麼說？」

「我這幾年也讀了很多書，從小說、散文、談話書信集、回憶錄都有，從裡面就讀到一大票作家，他們在回憶，成名之前有多苦，為了生活費，拼命想要寫出新的作品，那時就讓我感覺到，也許貧窮，是能夠激發出了不起的文藝作品，就像你是寫好玩的，並不會表現出那麼想要成名的企圖。」書瑋如此對我說明。

我一聽馬上回憶自己是如何開始寫作的，完全就像他說的那樣，驚喜的回說：「好像是欸，我寫作更多是因為自己喜歡寫，讀了那麼多書之後，才興起想要嘗試的念頭，就這樣開始寫。」

「剛說到莎士比亞，亦文你知道關於他的兩件傳聞嗎？」

莎士比亞的傳聞，我聽都沒聽過，坦白的說：「我這段時間，只有去讀他的作品，還沒有對他這個有深入的認識。」

「喔，那我跟你分享，以前在書裡面的事蹟，有記錄說莎士比亞，從未接受過正統教育，也因為這樣，他在創造的時候，是非常靈活的，不會被一些原有的教條所束縛。」

雖然知道書瑋看的書很雜，但關於莎士比亞未受過教育，我讀他的作品，感覺能在那時創作出這些的，要不是天才，也是經過長時間磨練的人，結果他和我想的不一樣？我懷疑的說：「那樣的大劇作家和大詩人，沒有上過正統教育，這點真的很難以置信。」

書瑋捕抓到我的懷疑和不可置信，他肯定的說：「對吧！以我們現在人的觀念，都會認為對什麼感興趣，就去讀相關科系分，然後接受訓練後，成為該領域的專家，然後才能拿出作品，但西洋文藝史裡，那樣無師自通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我是一直讀書，所以才會一直遇到。」

「你不要把我想像的太厲害，只能算個寫作的初學者。」

書瑋帶著鼓勵語氣對我說：「誰不是從爛開始寫的，爛不爛根本沒差，只要持續寫下去，一定會慢慢進步的，我猜現在之所以不會到處宣傳，歷史人物未受過教育這點，是深怕有些人憑藉自我修練，創造出當代人無法想像的成果出來。」

「是因為打臉那些人所主張的價值觀嗎？」

「對啊！台灣到現在還是分數取材，然後崇尚名校精英，而科技是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繼續研發下去，才不至於大幅衰退，可是不去看科技產業，台灣有那個創意產業，既能外銷國外，卻還發展勝過20年前的？」

我思索了一會，徐徐的說出自己的答案：「建築業？」

書瑋笑著對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從事相關，才這樣說的吧？我剛條件有先說了，是要能外銷國外的，建築業蓋出來的房子，主要客群只有自己人，而且都已經滯銷了，你可能沒辦法想像，光因為滯銷，我手頭上又增加了多少房產。」

關於叔叔的事情，剛搬住進來的時候，書瑋已經向我坦承，我以為他完全擺著而已，沒想到，我連忙問說：「你不是接了叔叔之後，就沒有在操作了？」

「我沒去動，親戚會去動啊，我是大房，叔叔是三房，中間還有一個二房啊，他們一個開房屋出租公司，另一個是物業保全清潔整合公司，可能過幾天，他們聽到風聲後，便會想要就來看你。」書瑋說完，觀察我會有怎樣的情緒變化。

我看著他，吃驚的說：「看我？我這個人有什麼好看的？」

書瑋馬上笑了出來，看起來他已經在等待一齣好戲的上演，他這樣說：

「因為我好不容易找到室友，他們之前也為這件事，下了很多苦心，最後他們找來的人，都被我打回票。

他們那時就有抱怨我所開的條件，是不可能的任務，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通過，而現在你居然直接搬進來，我猜他們一定很想要，看你是何方神聖，能夠通過我苛刻的要求。」

想到之前的面談，我不解的說：「會很苛刻嗎？我覺得還好吧，好像就跟你聊聊天，我就通過了。」

「那是你剛好滿足我所有的條件啊！不然現在的社會，那有人會真心的愛讀書，而且邊讀邊思考，甚至還能整理出自己的想法。」這時他變化話題，開始為我解釋他們親戚是在說什麼的：「啊我扯遠了，那兩個人是親戚，他們很早就和叔叔在合作，拿自己擁有的房地產在賺錢。

你很難想像，他們買一家房子有多快吧？我們是有資金，又有房地產的，早已經擁有一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可是他們並不滿足，既然台灣建築業這麼蓬勃發展，而且政府對於房地產，管理條例那麼不健全，他們便展開他們房子滾房子的計畫。

他們各自都有房地產，就這樣先成立租貸公司，來管理自己的房屋，你有想過買房子，最困難的是什麼嗎？」

自己曾經想過要買房子，所以知道答案是什麼，不待考慮的說出口：「頭期款，這部分我有去問過。」

「對，建商用這項，已經先隔絕大眾，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頭期款，最跨張的我聽說，他們一個月買了十間房子，而且都不是小坪數的套房，大多數是一層一戶的豪宅等級，之後就是將那些出租出去，而他們哪來那麼多錢？拿其他的房子去和銀行借錢。

結果就是他們每個月，之需要承擔銀行那邊，借錢的貸款就好，而房子的租金，剛好拿去換房貸，他們大概從我剛來台北的時候，就已經在做這件事，這麼多年過去，房子生房子的速度，只會變更快，而所擁有的房產，也越來越多。」聽完書瑋的話，那內容馬上帶給我不小的衝擊。

果然貧窮限制我的想像力，難怪常想不通，那些人是怎樣賺錢的，今天聽到當事者，現身說法，才明白為何有錢的只會更加有錢，而剩下的只能安份的工作，享受著小確幸到老，人家也沒做什麼違法的，只是讓錢不斷流動，從中賺取更多錢。

思考了一會，我這樣問說：「所以，你叔叔的那家公司...？」

書瑋很無奈的說著：「是啊！現在變成我是老闆，就算啊久久不進公司，公司這樣還是會運轉，我那兩個親戚，還會約我要不要跟進他們的投資，我只要同意，公司內部自會有人，去幫我完成那些工作的。

我承接叔叔的資產三年，拜台灣無人可管的建築業，資產已經比叔叔那時，多了好幾倍，這還不是我刻意操作的。」

聽完書瑋的話後，我再一次陷入沉思，平常不會想那麼多，可是詳細聽了有錢人如何賺錢之後，讓我對於未來的人生，浮出了許多疑問，自己那樣努力工作，到底是為了什麼？寫作又能改變什麼？

書瑋察覺到我沒有回應，馬上開口打斷我的思緒：「亦文你別想那麼多，我說這些的意思是，你是可以創造某些金錢買不到的事物，就安心的去創作，我會在背後支持你的，就別擔心這個金錢至上主義的城市，會將你改變成你所不喜歡的模樣。」

「其實你不用這樣對我，還是你只是生活太無聊？想找些樂子做而已。」

他心平氣和地對我說：「你想多了，因為擁有我沒有的能力，我即使看那麼多書，也只停留在讀而已，從來沒有想過要試著自己創作，可是你就會想要去寫，甚至會為了加強自己，而不斷的努力著，這是很棒的天賦，即便我有再多錢，都無法購買得到。」

被一個比自己有錢，卻選擇躺平的人鼓勵，說真的那滋味不太好受，我又將話題轉回到莎翁，問說：「你剛說莎士比亞還有另外一個傳聞是？」

「喔，後世所讀到的他的戲劇，事實上在當時都是有所原型，等於他是參考別人的作品之後，融入自己的想法，進而創作出新的戲劇作品。」

我懷疑的說：「參考別人？那在現在會被定義為抄襲模仿。」

書瑋先是笑了出來，之後才又接著說下去：「對啊！這點還蠻有趣的，以前的創作者可以，然後他們能夠藉此創作出不一樣的作品，而如今大家兩支眼睛，無時無刻盯著別人，試圖找到別人抄襲的把柄，可是自己卻也沒能拿出相對應的作品，這樣的現象，真的很可悲。」

「我現在更多的是，寫著自己所構思的作品，也沒有想過去模仿誰，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作品。」

書瑋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羨慕我能夠創作，他舉了當代的失敗案例給我聽：「能這樣創作，已經非常厲害了，不然看到現代人，是直接去改編莎士比亞的作品，將原本好的，改編自爛的，那還真是很開倒車的一件事。要這樣還不如自己原創，然後去承擔後果。」

那之後我們有聊了很多，只是我更加會想要一睹，書瑋口中的親戚，到底長什麼樣，也沒讓我等太久，當我住在書瑋家滿兩個禮拜時。那兩位有趣的親戚，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