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努力，越幸運

九鼓像是回想起印象深刻的事，越說越起勁，他說：

「學校裡的國文老師有好幾位，我剛好是帶應屆畢業生的，主要是文組班的，所以對於校內的理組班，完全不熟，珊珊她們班是理組，沒了社團活動，我和她之間的那條紅線，等於完全斷了，想到這，我內心非但沒有感到失落，靈魂裡的詩意，卻在那邊波濤洶湧，文組班的國文，是很好帶的，大部分學生，都很重視國文，所以程度都不錯，沒有太需要令人煩惱的地方。

考前的兩個月，我的作用，等於是幫同學整理那些才會疏忽的地方，台東這裡補習的風氣，並不興盛，許多學生的原生家庭，經濟狀況也不太好，這些事情我從小在台東成長時，便已經看在眼裡，那時多少有立下誓言，未來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盡自己所能的，去幫助台東的學子們。

因為即將面臨大考，我特別在下課後，以自己對歷屆國文考試，撰寫應考的小祕訣，自費將講義印出來，發給我所帶的學生，原本這件事，只是發自內心的善意，卻讓我收穫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蘇流白像是猜到答案的孩子，急著搶答：「那份講義流傳到珊珊手中？」

「比那還誇張。」九鼓面露靦腆的微笑，不好意思的說：「我只在自己班上發，沒想到隔幾天，那份講義便已經傳遍全部的考生班級，甚至還驚動到，同樣是帶應屆畢業生的國文老師，他們拿著講義來到我面前說，我這樣做等於是拆他們的台，讓他們在考生面前很沒有面子，做這件事前，我完全是無心的，怎麼想的到會掀起這麼大的浪潮。

只能慎重的對其他老師說對不起，這件事我以為到這邊，就應該落幕了，直到珊珊拉著那兩位我詩歌社的同學，來找我的時候，我才驚覺，事情的發展，正朝著我想像不到的方向在前進。聽那兩位同學說，原來珊珊的數理化成績，在他們班上，都是永遠的第一名，唯獨她的國文，卻怎樣也都救不起，她的英文就不會這樣，宛如國文是天敵一般。

國文這一科等於是她最大的洞，不管她怎樣努力去理解去背誦，國文考出來，總是班上的吊車尾，就因為這一科，拖累她的成績，讓她最多只能排在理組班校排的前五名，不然以她數理化的成績，國文只要多個二十分，那麼在校內根本找不到對手，那時她在體育課上遇到我之後，便有向同學打探我的消息，才知道我是文組班的國文老師。

之後，又聽她的同學，說我還是詩歌社的指導老師，她同學吹噓我是所有老師之中，最懂得美感的，說我雖然是男的國文老師，可是對於文字和語言，有自己獨到的想法，從社團活動裡的應對就能看出來，我是真沒想到，自己在詩歌社的社員眼裡，評價是如此高。

等於體育課之後，珊珊她就不斷從同學那邊，接收到關於我的種種傳聞，她對她的同學，怎麼會想參加詩歌社很感興趣，一問才知道，那兩位都是因為信基督教，才對詩歌產生興趣，進而想多接觸其他類型的詩歌，就這樣在高二的時候，選社團時選擇詩歌社。

她們回憶起對我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哀額，怎麼學校是派男老師來帶詩歌社？』之後她們主動和我聊起這件事，才知道我是因為自己熱愛詩歌，看校內沒有詩歌，便主動向學校爭取，說願意來帶詩歌社，請校方作安排，並且在開學時做宣傳。

新學期即使經過宣傳，因為在流行文化裡，讓詩歌不受到重視，其他的熱音社、熱舞社，就算不宣傳，還是校內最熱門的社團，那時詩歌社沒有學生來，所以只能暫時廢社，而第二年我還是不死心，繼續努力，總算在那時有了五位同學，選擇詩歌社。

一位高一新生，其他四位都是高二生，而且都不是我帶的班級，面對這幾位陌生的同學，我先請他們做自我介紹，畢竟我好奇，怎麼去年不會想來詩歌社，今天便會想要參加？同學們陸續介紹，說來也巧，除了那位新生之外，其餘四位都是因為宗教的關係，剩下的那位，則是自己對寫歌很感興趣，愛聽周杰倫的歌，對於方文山所寫的詩，非常有感覺，所以想要在社團活動裡，能夠多接觸不同的詩歌。

原本她們一群人圍著我，在導師辦公室裡，顯得格外凸出，我臨時借了一間教室，請她們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我一聽才知道，那兩位詩歌社的同學，在這段時間，在他們班上，大肆宣傳我在詩歌社的往事。

那時是她們高二，我一聽完她們的自我介紹，明白她們是對哪方面的詩歌感興趣，就這樣還沒到第二次的社團活動，我已經傳好這學期的社團活動內容，我在那份活動內容裡，等於是替每位同學量身訂做，有西洋宗教師的導讀，也有歌詞評鑑和創作教學，她們說正是因為這份活動內容，讓她們之後每週都在詩歌社的活動。

我是不知道，自己的單純的出發點，卻能在同學們心中埋下種子，之後她們兩人，長時間霸佔班上國文成績的前兩名，也因為這樣，才才被其他國文不好的人，請教該如何把國文讀好，她們起初也只是開玩笑的說『她們都是參加詩歌社，才能有這樣的好成績。』就因為她們開玩笑的口吻，讓隔一年的詩歌社，一瞬間多了二十位同學。

珊珊原本仗著自己數理化的成績，並沒有把區區的國文看在眼裡，所以也沒有和班上的同學，一起來參加詩歌社，她自認可以透過硬背的方式，慢慢把國文成績拉上來，可是國文這一科，即便升上高三後，還是一樣保持躺平的狀態，眼見那些參加詩歌社的同學，在國文方面的表現，就像傳聞的那樣，穩定的成長。

她並不是果斷的人，到最後還是錯過最後選擇詩歌社的機會，在體育課之後，她先是從同學那邊聽到，我是如何做到，讓大家對於國文，不再感到害怕，進一步產生一點興趣，最後也反應到成績上，光是聽到這樣的說法，就讓她心動不已，而那份國文應考講義，流傳到她們班上的時候，她一讀，就能感覺到裡面的教學，對自己很有幫助，想到自己的國文，都已經被班上的國文老師放棄，便請詩歌社的同學，帶著她來找我，看我能不能在大考之前，給她來一個考前衝刺，當然也不只有她，同來的還有幾位同學，一樣是受到國文的折磨。」

九鼓說到這，停了下來，小白一聽八卦的女主角登場，興致正高昂，眼見九鼓停了下來，急忙催促他說下去：「怎麼停下來了啊？不是正要講到精彩的地方。」

「這....」九鼓猶豫了一會，才接著說：「被校方要求召開性平會，以及之後懲處的時候，我都會反省自己到底哪裡錯了？也許就是答應幫她們私下考前衝刺，這一步開始走錯，正常來說，即便是自己班上的同學，我也不該這樣做，可是當我看到朝思暮想的珊珊出現在我面前，那一刻我的私心，壓過了當老師的原則。

我內心多少有希望藉著這樣的機會，和珊珊拉近彼此的距離，也可以在教學的過程中，了解她的煩惱和感興趣的事，我那陣子等於是，被單相思給沖昏了頭，才會這樣一步錯步步錯。」一旁的單相思，聽到九鼓這樣說，像是心有所感的樣子，拍拍九鼓，表示他懂那種感覺。

九鼓感謝於單相思的鼓勵，回憶道：「我們當然不會選在校園內，做這樣的事情，那時就有同學提議，假日到速食店，請我幫他們惡補一下國文，就這樣我被她們拉進通訊軟體的群組裡，而新生路上的星巴客、摩斯、麥當勞成了我和她們聚會的地點。

我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有機會看到珊珊穿便服的樣子，她私服的打扮，就算隔了這麼久，我還是記憶猶新，年輕的女高中生，真的是世間最具青春美的生物！」

小白馬上抱怨說：「九鼓，你這樣說，我反而更想看，珊珊她到底長什麼樣呢，要不等一下收攤的時候，我們去旅店的工作室一趟，你開她的臉書給我看。」

九鼓沒想到小白的行動力，是如此的講求效率，一聽她的建議，馬上傻住說：

「什麼，你也太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