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書蟲為了準備開店的前置工作,而文蟲要去收集專欄要用的材料,兩個人早早就下樓,反而是阿奔最晚起來,這都十點多才醒過來,稍作梳洗後,感謝書蟲昨天的招待後,離開他們的二手書店,阿奔想到既然人都信義區,不如試著連絡大哥和二哥,看晚上兄弟三人,在春節之前吃個飯怎樣的。

 

在台北的時候,阿奔的手機,僅僅只是隨身攜帶而已,並不會常常拿出來滑,他翻出手機,找到大哥的電話,撥通電話後,沒多久大哥接了起來,他先是和大哥說,他人在信義區,問哥哥晚上有沒有空,大家一起吃個飯。

 

大哥說:「好啊,你直接先來我家,跟櫃台說一聲,他們會帶你上樓。」阿奔想起一個麻煩人物,他問說:「可是大嫂...」阿奔對嫂嫂那樣熱心,想要替他介紹女孩,說真的有點招架不住,沒想到聽到大哥這樣說:「沒事,你兩位嫂嫂帶著小朋友,糾團出國了,除夕前才會回國,你直接來吧!」

 

在台灣高級的豪宅,大門有保全定點站崗,櫃台也有秘書值班,對一般來說,光看到豪宅霸氣的外觀,便已經望之卻步,完全不會想靠近,一有人靠近,保全都會靠過來詢問,你有什麼事嗎?

 

可是對於是住戶的親人或友人來說,那些保全秘書又會換上另一種態度,阿奔他哥事先打到櫃檯,交代等下會有親人要來拜訪,請物業放行,一切流程簡化很多。

 

阿奔只說出大哥是某樓的住戶,他是住戶的親人,秘書很客氣的送到電梯門前,並且為他刷卡上樓,阿奔最不喜歡的正是這樣的環節,可是那些保全和物業人員,也只是盡責的在做他們份內工作而已。

 

一出電梯,大哥早已將門半開好等著他,大哥住的是那種一層一戶大坪數的格局,阿奔在客廳和廚房沒有找到人,邊找邊喊著,才遠遠傳來大哥的聲音:「在書房啊!你不會太久沒來,都忘了怎麼走了吧?」大哥屋內地面全鋪上實木地板,明明是冬天,赤腳走在上面,卻不會感到冰冷。

 

他總算找到大哥,兩兄弟除了通電話,快一整年沒見面了,這次還是因為阿奔接到任務,才會在台北住那麼久,不然他早早就回台東,昨天晚餐後,又跟文蟲聊了很久,目前內心裡有滿滿的創作慾,只想趕快投入到創作中。

 

他看著自己的大哥,大哥是那種下班會拼命健身,想要對抗衰老的人,即便如此還是能看到歲月的痕跡,坐著的時候,微微有肚子凸出來,他哥是營建業的執行長,平時管理著偌大的公司,可是面對自己的弟弟,倒不會擺出那份嚴肅的態度,他說:「阿泉,大概六點會到,晚餐我已經定好日式料理了。六點前會送到,你看在這裡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說實在,阿奔昨晚也沒睡好,說他要去客房補個眠,午餐不用喊他,找到被整理的很乾淨的客房後,阿奔馬上躺平昏睡起來,等他再次起來,都已經接近下午五點,他才慢悠悠的起床,一樣是在書房裡找到大哥,他大哥就算是休假日,還是在處理著公司的工作,桌上擺著許多文件,看阿奔進來,便問說:「阿你睡醒了阿,你這段時間還好吧?」

 

俗話說:長兄如父,阿奔跟父親的關係很早便鬧僵,所以更多的時候是從大哥這裡,感受到親情的關懷,那時賣完地後,阿奔只有傳訊息跟他們說,媽祖田的土地處理好了,錢會分三份匯進指定的戶頭裡,他並沒有說起他在老家玩園藝的事。

 

現在大哥問起,阿奔開始回憶,他是怎樣從媽祖田,親手挖了好幾袋土回家,爆回老家後,決定將老家的院子重新整理,他大哥放下手邊的工作,耐心聽著阿奔分享這段時間做的事,在他哥眼裡,阿奔就像那長不大的孩子,永遠可以在無聊單調的生活當中,發現有趣的人事物。

 

結果晚餐都先送到了,他二哥還沒到,阿奔說起他想看大哥的老相簿,想從裡面的照片,尋找看有沒有拍到,小時候的院子裡的花圃,他是打算看那時都種了那些植物,他現在想要試著重建祖父祖母還在的時候,所打造的原來花圃的樣子。

 

他大哥一聽面有難色的說:「哇,這真的有點考倒我,那時搬來這裡後,都是你大嫂整理打包的,我本來都沒在過問這些,現在你突然要,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生給你,總不可能打國際漫遊去問你大嫂吧?這可能要等她回國後,才能找給你。」

 

阿奔不死心地問說:「有沒有大概會收在哪裡?我自己來試著找」

他大哥想了一會,說:「那你去儲藏室找看看,只是我也不能保證,我真的很久沒看到過它,現在大家都用數位檔案,實體的相簿很少會拿出來翻。」阿奔也不管那麼多,搬來馬椅梯,獨自在別人家的儲藏室,大肆翻箱倒櫃找著。

 

他大哥看到他拼命的樣子,自己也知道,他這個弟弟,是那種只要自己決定的事,怎樣都會堅持到底去完成的人,看了一會也不管他,放任他想怎樣就怎樣,只是交代說翻完,最後還是要還原本來的樣子,阿奔就這樣一直翻找著,一直到他二哥人來了之後,跑來喊他吃飯,他二哥看到阿奔跑來別人家翻儲藏室,很好奇的問他,到底是在找什麼?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以前留下的舊相簿。

 

這件物品,同樣消失在二哥家裡,他很久沒有意識到這件物品,甚至開始懷疑起,會不會某年大掃除時,被他老婆擅自丟掉了,阿奔發現到,都快把大哥的儲藏室整個倒出來,還是沒有找到,只能先放棄,來到餐廳和兩位哥哥一起用餐。

 

他們三兄弟,名字裡都有同一個字,那是所謂的字輩,這種字輩是許多大家族,為了區分親人的輩分,所使用的一種方式,每一代出生時,都會特別選定一個字,作為同輩份親戚名字裡的共同字,所以光看名字,便大概猜出這個人,在大家族裡是怎樣的輩分。

 

這樣的字輩,就算是現代的台灣社會裡,還是很常看見。阿奔,叫做文思奔,他們這一代的字輩是「思」,大哥和二哥分別是文思滔、文思泉,他們兄弟三人,剛好是分布在男性的不同象限當中,大哥一看就是習慣做老大的性格,相當沉穩且極有威嚴,他自己生了三個兒子,這次也和媽媽一起出國玩。

 

文思泉則是另一個象限,外表文靜,而且總是風度翩翩的樣子,他是建築師和精品套房物業的老闆,就算是已婚,還是很常收到公司秘書的示好,當然他完全不曾受誘惑,永遠忠於自己的家庭,這也是最令人阿奔佩服的地方,他生了一男一女,女的是姊姊,而且和阿奔特別要好,常吵他爸帶他去台東找叔叔。

 

三人之中,阿奔年紀最小,也是家族裡最格格不入的,說好聽是狂放不羈,實際上並沒有做出什麼成果出來,依世俗的角度,他在適婚的年齡不婚,在該事業有成的時候,依舊一事無成,在台東開了一家莫名其妙的天涯旅店,問他興趣是什麼,說什麼閱讀和寫作,可是他那副沒沒無聞的樣子,在外人眼中,價值趨近於零。

 

當然,今天是自家人的聚會,不會去在意事業有成,畢竟他們三人平時只能通電話,很少會聚在一起,三人邊吃飯邊瞎扯著。

 

思滔率先問他最關心的事,他說:「阿奔,之後除夕你有沒有要回家吃團圓飯,媽媽也有叫你回去吧?」

 

阿奔默默的點頭說:「有,可是我今年不會回去。」

 

思泉在一旁聽到,吃驚的說:「你這個人,現在連過年也回家團圓,到底想幹嘛?」阿奔遲疑了一會,對大哥說:「大哥你不是說嫂子們除夕會回國,我不太想面對他們。」

 

思泉聽到這理由,和他哥一起笑出來,安慰著說:「哈哈哈,阿奔,你就那麼怕你大嫂、二嫂啊?我有看她們推薦給你的人選,每一位都是人見人愛的等級,你不想那麼高級的,我可以叫你嫂子,從我們公司挑些單身的秘書,來幫你介紹啊!」

 

阿奔無奈的說:「二哥又不是那個問題,我現在還不想交。」

他大哥聽他這樣說,感慨的說:「哀,我們思奔大情種,到了台東後整個人轉性,我記得你已經好多年沒交女朋友了吧?難道你是在台東遇到自己的夢中情人,該不會是那位和你合夥的台東女孩徐知恩?」

阿奔嚇了一跳,趕緊否認說:「大哥,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和知恩只是普通朋友。」

 

思滔一臉疑惑的問說:「是嗎?之前開股東會議的時候,我有發現其他股東提出的意見,都會被她以在地台東人的角度給否決,唯獨是阿奔你提的,她從來沒有說什麼,完全支持你。」

思泉聽他哥這樣說,馬上表示贊同:「對對對,滔哥你這樣說我才想起來,像什麼禁用手機和文藝換宿,這種我們很難想像會成功的點子,那位女性想都沒想,直接選擇支持阿奔你,我們其他人是因為無法久住台東,她都願意支持你,我們也不好說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她真的對你,不是一般的好。」

阿奔還是矢口否認,他說「才沒有,兩位好哥哥,你們真的想太多了吧,只是剛好巧合而已。」

 

思滔開始分析他的看法:「是嗎?我覺得阿泉觀察的很準確,你那個提議,在如今大家對手機依存度那麼高的時代,怎麼想都會有很多人反彈,可是你們也成功試營運,到現在成為旅店的房客守則之一,要我說,提出主意的人,還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執行的人,如果沒有徐知恩在一旁幫助你,我看光靠阿奔你自己也無法完成。」

 

阿奔看來是要否認到底:「哥,真的沒有,你們想多了。」

思泉看他弟這樣,說起他以前所認識的阿奔:「我看你是因為真的很在意她,所以才會這樣遲遲沒有行動,和你以前的個性根本一模一樣,你是對不是特別喜歡的人很隨便,可是對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反而不想隨便,我說的對吧?」

他大哥一樣鼓勵著他:「阿奔你自己不敢行動,需要我和阿泉幫你做球嗎?反正你們在旅店快等於每天見面了,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我看只需要旁人稍微一推,你們的關係便會隨之改變。」

 

他二哥提醒阿奔趕緊行動:「是啊!阿奔你如果真喜歡她,應該勇敢說出來,現在有機會不說,之後可能會抱憾終生。」阿奔昨晚用完餐後,回到二手書店後,文蟲和書蟲也會有意無意地聊起徐姐,怎麼知道今天和哥哥們吃飯,話題一樣在這上面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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