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是分開賣,然後一坪還要降價,這裡的情況,我相信你也知道,如果你們想盡快把這塊地處理掉,那麼拆分降價,能夠增加賣出的機會。」
 
「拆分,然後降價?你們這裡有配套的銷售渠道?」
 
「文先生,聽我和你分析.....」房仲拿起拿起資料,開始耐心的分析。
 
拿到新版的土地平面圖後,阿奔找了附近的房仲,洽談賣地的事情,這也是這段時期,忙碌的最終點,等和房仲和里長討論完,他在台北的任務,也算告一個段落,最初只是想要提哥哥們,分憂解勞,怎麼知道接下任務後,會花這麼長時間,在跑流程,眼看都要三月中了,他才剛開始和房仲討論。
 
文思奔他們家的這塊地,並不是靠白沙灣那一邊,而是對面的山坡地,那時和地政人員丈量土地的時候,他實地走過一遍,更能明白這塊土地開發的困難,沒有聯外道路,而且沒有和大馬路有接壤,出路只有一條只能單部車輛出入的產業道路,非常不便。
 
土地大歸大,卻不像平面那樣四四方方的,而是呈現菱形的形狀,就算能夠開發,等於集合住宅的部分,只能中間完整的部分,其他只能做為花園或其他裝飾,在加上他們是山坡地,山坡地在銀行那邊,是很沒有貸款價值的,可能也貸不到多少錢,難怪那些建築開發的親戚,從來不會把心思,動到這塊土地上。
 
沒開發價值,就算想要開發,可能也是做賠本生意,現在想要賣,也不是那麼簡單,阿奔聽著房仲,對自己土地的分析,首先白沙灣屬於季節性的觀光景點,對雙北地區的人來說,都已經是很邊邊角角的地點,光看附近的民房,最高都沒超過五層,便能明白,白沙灣這裡,還處在未開發狀態。
 
淺水灣那邊,至少距離淡水和三芝社區較近,增添遊客到那邊旅遊的意願,也因為這樣,那邊民宿和旅館,這幾年冒出來很多間,阿奔回說他知道,他從春節開始,陸續將淺水灣那邊,較具特色的民宿,都住了個遍,因為他也算是旅宿業者,會想要看別人的旅館,有那些特色賣點,就算和他的天涯旅店,調性不相符,但是也可產生一些新的想法。
 
房仲攤開三芝地區的地圖,一一為阿奔介紹,附近有那些工地在運作,一聽才知道,光三芝山區,就有數個殯葬業的安寧墓區,正在開發,但那些都距離景點有一段距離,選擇更高的半山腰,讓墓園的景色,有登高望遠的感覺,可是因為地點的關係,這附近完全沒有別墅群在興建。
 
阿奔他們家的土地,因為是山坡地,如果想要做到妥善開發,只能選擇別墅群,可是看其他建商,完全沒有看上這附近的土地潛力,也讓這邊的土地,售價好幾年,都漲不太上去,和其他鬧區那種,一年之間地價。飛速成長的現象,形成天與地的差別。
 
房仲說的很委婉,阿奔也聽得出來,對方的言外之意,就算照他們的建議,切分和降價賣,實際上也只是有價無市,即便他們有的是土地,但是需要從頭開發起,光只是整地,然後向下挖地基,水土保持等步驟,都會耗掉大筆的資金。
 
阿奔那段時間,住在淺水灣,也有稍微觀察遊客的習性,真正願意在這過夜的人,真的很稀少,他和梵然等於是旅館內,待最久的房客,到後面旅館老闆,都認識他們兩位,也願意為他們的房價用餐費用打折。
 
那時就有聽店老闆分享他的看法:「淺水灣和白沙灣想要開發,難度太高,除非捷運或是輕軌延伸過來,不然有生之年,都會維持這樣的狀態,他們旅館,大小月很明顯,因為這裡的賣點就是玩水,春節這段時間,除了一些過路客以外,大家都是玩水,便選擇開車回家。」
 
「大小月這麼明顯,這邊的旅宿業怎麼撐啊?」阿奔沒有說出自己也是同業,只是好奇其他人,面對沒有人上門的時候,都是如何度過難關的。
 
老闆嘆了口氣說道:「我這邊是還好,因為我房子是自己的。然後改建成民宿,平常都是找親戚幫忙,然後大月前,才會招募打工的人,來做房務清潔,還有前台引導的,也會和應徵的人談好,說我們只是短期打工,等大月一過,住房率跳崖是下降,那時就只能從人力和水電成本,開始想辦法省錢,也會視情況,休長假什麼的,因為這裡連過路客,也很稀少。」
 
阿奔只能慶幸,自己的天涯旅店,店址是選在台東市區,而且交通還算方便,只有在草創階段,因為知名度還沒有打開,所以前一陣年,等於都是燒錢在苦撐,而那些離開的房客們,他們所捐的贊助金,也只是杯水車薪,連他們的虧損的零頭,都沒能填上。
 
連續好幾個月的赤字,因為他自己是最大股東,他自願承擔所有的虧損,其他股東才沒多說話。那個時期是旅店最危險的時期,也是阿奔過得最煎熬的時候,他常常會懷疑自己的靈感,會不會在台灣那樣的環境,沒辦法吸引到其他人。很快的迎來轉機。
 
透過離開的房客做宣傳,越來越多人聞訊前來一探究竟,也讓住房率穩定成長,開始朝著正循環的方向前進,到最後也經由大家的友情贊助,讓旅店的營運擺脫赤字,開始累積更多的資金,有了錢之後,阿奔也將那些錢,用在旅店店內的設備,讓所有房客,都能享受到高標準的住房品質。
 
能夠越過那道坎,真的是阿奔運氣好,因為他的旅店,並不是位在觀光區,而是隱藏在台東寶桑地區,除非是有別人告知,不然從外觀根本看不出,裡面是一家很大型的旅館,因為他曾經歷過,每月虧損的過去,所以更加能體會淺水灣到白沙灣,這裡的旅宿業者所面對的,是怎樣的難題。
 
他該感到高興的是,祖父留給他的,只是土地,而不是一家民宿要他處理,而這土地有沒有趕時間,一定要什麼時候處理,就像媽祖田那塊,也是等了好多年,才有辦法找到有宗教團體,想要在那邊開立宮廟,也因為這樣的機緣,讓他們能夠將那塊土地脫手。
 
白沙灣這邊,又不知道要賣多久,他目前的事業,等於都在台東,這次離開旅店,也快超過半年,還不是徐姐對他好,不會多聊天他什麼,不然以他老闆的身份,長時間不在店裡顧著,換做是其他人,搞不好早將天涯旅店,弄的烏煙瘴氣,想到旅店,很自然會聯想到徐姐。
 
心裡的那件事,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他大至也想好幾項保護的措施,但怎樣都必須等回到台東後,才有辦法開始進行溝通,難點是徐姐到底知不知情?如果他知道,又會怎麼對阿奔說?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又該如何想他坦白這件事?原本沒這件事,只是很單純回到旅店而已,現在卡著這件事,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徐姐。
 
聽完房仲的意見後,阿奔說他要和家人討論一下,過幾天在給他答覆,便和房仲要了那些資料,準備回台北一趟,他和哥哥們聯絡,說要拿資料給他們,就直接從白沙灣開車,到哥哥們所住的信義區的房子,他兩位哥哥,一個是建商的管理階層,另一位是建築師兼物業老闆,在這塊比阿奔了解,還是留給他們做決定。
 
他們三人約在外面見面,因為嫂嫂在家,阿奔不太想要遇到他們,不然嫂嫂又要纏著,說要幫他介紹女友,這是令他最難應付的,哥哥們拿著他所帶來的資料,很快的看完,兩人短暫的溝通過後,大哥對阿奔說道:「就照房仲說的去做吧!他們畢竟比我們了解當地的狀況,只是要降價也沒降太低,我們雖然沒有不缺那點錢,也沒有急著想賣。」
 
阿奔點點頭表示他了解,在他收資料的時候,他二哥開口問他:「阿奔你這件事辦完後,就會馬上回台東?」
 
「是吧!再怎樣我也在台北,待超過半年了。」阿奔如此回答。
 
「這樣啊...」他二哥欲言又止,反而激起阿奔的好奇心。
 
趕忙問道「怎麼了,二哥你那邊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就媽媽說好久沒看到你,你春節過年也沒回家,他很想念你,問我們兩個,知不知道你在忙什麼,不然怎麼都沒回家?」
 
「我明明有打電話跟他說,我不回去團員了啊!」
 
「哎,那就是媽媽看到一家人都團員,唯獨缺你,才在那邊說場面話,我是回他說你在忙,沒來得及抽身。」
 
「那爸爸有說什麼嗎?」
 
二哥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說道:「爸爸是沒說啦,但他聽到媽媽提到你的時候,是有露出寂寞的表情,他這些年想法也變很多,你喜歡自由自在,不想要被拘束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只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遇到一位真正對你好的人,我猜爸爸他們也就放心了。」
 
三人一塊用完餐,阿奔說他還要會板橋老家一趟,便和哥哥們道別,驅車返回家的路上,他想到哥哥所說的話,其實他這幾年在外流浪,還有在台東創立天涯旅店,對於和爸爸的爭執的往事,早已經雲淡風輕,他自己有錯在先,可是也找不到合適化解的機會,只能把這件事給耽擱了。
 
回到板橋老家,他家屋內的水閥、瓦斯、電源開關那些,從上到下逐一關閉,因為這裡只有他會回來,他準備回台東了,這一去估計有會有半年才回來一次,所以還是先把那些都關起來,較為保險,他也不用擔心會有人闖入,因為這裡真的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而且還有和保全合作,請他們固定過來巡邏。
 
帶齊了他的個人資料,還有他這段時間,所累積的創作,阿奔終於將老家的大門鎖上,離開前有到花園看了一圈,有自動滴灌,以及園藝在維護,花花草草們生長的很蓬勃,現在的景色甚至比得上以前祖母還在的時候,他所佈置的花園。
 
時代進步很快,但是此處的花園,在阿奔的努力下,盡可能的回溯到他舊有的風采,他當然沒想到,只經過幾個月的努力,便能夠重造出這樣的結果,很滿意的和車廠管理員說了聲,便驅車前往三芝,和房仲的簽約很快,複製列印他們的土地平面圖,還有留下聯絡方式,在台北的工作總算告一個段落。
 
看向時間,已經臨近下午時段,原本阿奔考慮了很多方式,飛機、火車或是自行開車回台東,但他總感覺這趟回去,因為拆除公告的事,可能會用到自己的車,既然時間充足,那就開車會台東吧,他沿著淡金公路一直開,預計今晚抵達花蓮,稍作休息後,再走花東縱谷返回天涯旅店。
 
阿奔愉快的開著車,看著一旁的太平洋,並不會為心裡的那件事,而感到煩躁,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件事將會在旅店內,激起驚濤駭浪,讓房客之間更加團結,也刺激他們創作出,更多品質優異的文藝作品,也因為這件事,讓他們的天涯旅店,一舉傳播全台灣,受到更多人的注目,而這一切,是此時的文思奔,所想像不到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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