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努力，越幸運

胡思亂想了一陣，才查覺到正摸著沙朗的頭，或許他名字裡的「沙」，需要加上草字頭，因為我每次看到他，她是女生啊！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動物裡，就只有她與我特別投緣，其他的動物接受我的餵食後，對我是不會再那樣保持距離，卻不會向莎朗這樣跟前跟後，而且還願意像現在這樣，平靜的讓我摸著她的頭。

之前我只是好奇，這些由程式碼所組成的動物，真正摸起來是怎樣的感覺，如今實際摸到後，卻有點失望，原來和我在現實裡，摸到的觸感一樣，你順著他皮膚的紋路，這樣摸下去，會感到很光滑，但如果逆著摸，就會時不時被短毛所扎手。

那之後，我就常在餵飽她之後，探出手摸著她，看向她龐大的身軀，和下半身整齊的乳房，時不時看著她，她也同樣在觀察我，不禁想到，我們一公一母，一人一牛的組合，想到這自己都笑了出來，她像是明白我的笑容，也會跟著「哞哞哞」的叫著，因為這麼多隻動物，只有她願意讓我摸頭，她也成為我在異世界唯一的談話對象。

明明初音和巡音，她們都在樓上，走幾步，就能和活生生的她們面對面聊天，我卻只願意和一頭牛，而且還很肥胖的母牛，說著自己心裡話，我所說的話裡，最常出現的是，感嘆莎朗怎麼不是一個活人。

這樣說當然很矛盾，初音那麼好的一位女孩，我不去多親近，卻感嘆一隻只會哞哞哞回應我的母牛，這裡也不太能表達，我就是想和那些異界居民，保持適當的距離。

下定決心，要夾帶紙條在書本的那天，我餵完前面幾隻動物後，輪到莎朗時，我看到專心吃著手中的牧草，那副除了眼前的草，其他都與她無關的態度，真讓我心生羨慕。

我這樣對她說著：「莎朗啊！還真羨慕妳，在異世界裡出生，不用工作，不用擔心死亡，更不用煩惱這個世界怎樣，我說給妳聽，妳聽的懂就聽吧，這個世界正逐漸在崩壞，我是沒有親眼看到，但從初音她們所拍的影片裡，可以看到許多謎一般的亂碼怪，以及緊跟它們背後的亂碼區。

亂碼怪已經在上次的會議中，證實可以交由打掃機器人對付，等於沒有危險，問題就出在亂碼區，聽她們的意思，這麼長久的異世界生活，從來沒有遇到這麼具腐蝕性的物質。

我猜這段時間過去，她們一定還沒找出解決的辦法，如果真的成功克服，她們怎麼會都沒解除總動員的狀態，放各組的居民回歸原來的生活，我雖然沒去打聽，卻也可以從圖書館的借書記錄，去看到底還有多少人有餘力，來讀書放鬆自己，只能說現在情況很令人擔憂。

剛開始總動員，還會有許多居民來借還書，可是經過兩個月的時間，居然只剩下個位數的人，有時間看書，換做是妳，妳也會發現，對於亂碼區的作戰，基地方面可能遭遇很嚴重的挫敗。

妳是異世界的動物，又是一頭牛，妳會擔心嗎？唉，我之前有跟妳說過我是被困在異世界裡的人，很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我很清楚，這個很難，而且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最近我才知道這個世界和現實世界，存在著某些可以互通的渠道。

我目前還沒找到那渠道在哪裡，只是我猜是大圖書館和完美轉換機，這兩個其中一個，我會先從大圖書館那開始，今天下午關門後，我就會開始去嘗試。」我停頓了一會，看著莎朗，牠依然一口一口吃著牧草，看牠的樣子，我自己先爆笑出來。

笑著對牠說：「我也真傻，明明妳是一條牛，而且還是異世界的牛，我居然跟妳說這麼多，唉！我不吵妳吃東西了。」莎朗哞了幾聲表示回應，便又專心吃起牠的牧草。

原本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之後，我才知道自己對於將要去做的事情，是多麼畏懼，讓我想起最初受困異世界時，那種深怕自己永遠會回不去的恐慌，我已經一段時間，不會為了去做一件事，而感到害怕，夾帶紙條是我最近才想到，也考慮很久。

到了即將要去做之前，我還是如此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餵完莎朗今天的份量後，牠用頭頂了一下我的手臂，我很自然的將手放到牠的頭上，也只是放著並沒有認真去摸，牠像是能感覺到我的慌張，用牠的頭摩擦著我的手。

一開始紙覺得好刺又好癢，可是才一下子，便能感覺到手掌心，因為摩擦而逐漸溫暖起來，那純粹的暖意，順著手心回傳到我的心和大腦，人也不再那樣徬徨，我明白牠的用意，主動的揉了揉牠的耳朵，說著：「莎朗，謝謝妳，我下定決心的事，就會去做。」莎朗聽我這樣說，才慢悠悠地挪動牠龐大的身軀，離開我所在的飼料房。

一個受困異世界的人，居然被一頭異界的牛所鼓舞，我想也只有我有這樣的經驗，起身將牧場裡，所有的飼料盤和水源巡了一次，重新清點動物的數量後，今天的牧場工作，終於結束，到沖洗室洗掉身上動物們的味道，喚回本來的衣服，回家裡去做準備。

異世界裡沒有時間觀念，只能透過天上的顏色，去判斷現在幾點，距離我內心所定的六點以後，還剩下一段時間，我只能將書本拿出來，重新檢查確認過紙條放的位置後，又一一將每本書放回背包裡。

眼前只剩下那本漆黑的書，至今始終無法將它打開，所以也不清楚它，到底能為我帶來什麼，現在要還？還是不要還？卻成為一個問題，我摸著它的書面，不得不說這本漆黑的書，它的書皮的質感，真的和其他所看的書本不同，就像是它並不屬於異世界裡的產物，當然也不像現實帶過來的。

這樣的一本書，莫非是從神界過來的？我又將它拿起來上下打量，還是什麼都看不到，算了，也把它拿去還吧，這樣想時，便將它放進背包裡，這個舉動，我那時毫不在意，以結果來說，是最終能讓我離開異世界的一大助力。

我走到陽台，觀察外面異界居民的狀態，看到他們總算進入我所等待的，那種失神的狀態，戴上初音給我保命的道具，背上裝滿書本的背包，離開家裡後，每過一個路口，都特別小心，盡可能避免和居民擦肩而過，就這樣讓我移動到大圖書館的門口。

探頭看圖書館裡是否有其他人，很好，剛好讓我遇到完全沒人的機會，趕緊閃身進入圖書館裡，放下背包，將所有的大門和照明都關閉，讓圖書館進入黑暗當中，在黑暗中可以看到借還書平台的紅光，在那邊閃著。

我蹲下來，等待雙眼適應夜視的環境，等眼睛逐漸能看清周遭後，才壓低身子揹著背包，向還書台靠近，還書台的燈，還是一直閃著，我依序將所有書本，擺放在平台上，此時心跳的極快，甚至能聽到因為緊張，而不斷喘氣的聲音，借還書都是瞬間就完成，面對命運的時刻來了，我看著平台上，那盞紅色小燈一閃一閃，怎麼感覺它閃得頻率，比平常還要長，難道出了什麼問題？

當我開始擔心時，那盞燈才乖乖的轉為綠燈，平台上的那幾本書，自動的消失，隱約之中出現幾本書，是這一次大圖書館，為我準備的，因為沒有燈光，我只能先倉促的將它們收進背包，手摸到書本時，不自主會用手指感覺書本的厚度，不摸還好，一摸才驚覺，怎麼這一次每一本書都這麼薄。

雖然同樣是十本書，加起來卻不到前一批裡，單一本小說的厚度，先不管這些，通通收進背包裡，我今天來的目的已經完成，捉起書包，目光看向借書台旁的那扇門，門的材質不知是如何，完全沒有縫隙，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今天除了要將紙條送出去，剩下的便是把握所剩不多，一探大圖書館裡的秘密，門旁有一塊看起來像感應的部份，我先試轉了轉手把，發現門把是鎖住的，完全轉不動，從胸前的口袋，取出圖書館管理員的卡片，伸手將它靠近感應區，只聽到「打」一聲門閂解除的聲音。

一扭動門把，那扇門就這樣打開，我毫不遲疑地走進去，雖然眼前同樣是一片漆黑，可是我能感覺，來到一處相當開過的地方，那就像是走過狹窄蜿蜒的林間小路，終於到達山頂後，眼前遙遠寬闊的感覺。

我輕輕帶上門後，正在懷疑該怎麼辦時，突然眼前自動亮了起來，這還不是最讓我感到驚訝的，真正讓我大開眼界的是，眼前所看到一切，我想現代人都有從地面，抬頭仰望高樓大廈的經驗，越高的大樓，脖子再怎樣舉到九十度，都無法將它們看盡。

現在我所體會的，就是那樣的感覺，我正好站在十字路口，後面是那扇門，三條走道以我為中心而延伸，周圍全部都是電腦螢幕，並沒有看到主機，只有滿滿的螢幕，走進一台螢幕，想看裡面撥放著什麼。

我看到一本類似書的事物，在我眼前被快速的一頁一頁的翻過，要拿現實做比喻，就像傳統電視，頻道跑掉後，需要重新讓電視去掃描頻道，眼前掃描的速度，追得上我在地面能看到的高速鐵路列車，在我盯著它時，一個螢幕，已經掃描完五本書。

我沿著門進來的右側，邊走邊數想計算出，它這樣單邊有幾個，數到一百十，剛走到盡頭，只能往左邊，我拿了紙筆出來做記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將這間的格局大致上畫了出來，它是正方形，走道和螢幕剛好形成四個區塊，像是中文裡的「田」字，每一個區塊，長和寬都是100台螢幕，往上則只有10台，再上去是那突破天際的書櫃。

等於眼前有40萬台螢幕，以人類完全不及的速度，翻閱複製著我們現實世界的書本，至人類有文字以後，所有出現的書本，那個數量平常是無法去丈量它的，只是現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同時40萬台如此掃描，我不願去思考，人類所累積的過去，還能夠撐的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