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玉很自然的坐在我和書瑋中間,我等於默默觀察,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只是很快就發現,大多都是周天玉在說,而書瑋敷衍的回應著。

 

天玉他說:「我說,最近各社區召開管委會,你有要出席嗎?接著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一聽就是社區的名稱,有幾個名稱,我還有有印象,算是台北很知名的高級社區,沒想到書瑋還是管委會的成員之一。」

 

書瑋不耐煩地說:「你如果有空就去吧,沒空丟給請假訊息就好,反正出席都有車馬費,你想賺就去賺吧!」

 

天玉還是不死心:「話又不是那樣說,我們公司也花了很多錢在繳管理費,社區修繕、辦活動開銷什麼的,都是從管理費去支出,再怎樣也該去關心一下吧?」

 

「不然公司再找個人,專門負責處理管委會的事,我們開四萬的薪資,一堆人搶著做。」

 

「債權人和代理人,開會的時候,差別很大耶。」

 

書瑋露出比剛才更不耐煩的神情,回說:「反正我很不喜歡參加管委會的會議,你去吧,我授權給你去。」

 

「唉,完全不想動欸你,還有....」

 

好吧,他們的對話,剛好呈現出他們做事的態度,書瑋現在是完全的被動,而周天玉身為秘書,很多廠商要聯絡,老闆不在,等於全部都會找他,他平常光應對這些,就已經煩死了,他等於一個人處理著兩個人的工作,書瑋付錢請他幫忙處理。

 

透過他們的話,我漸漸明白,書瑋公司的出租套房,所出租的都是高級社區的,針對金字塔頂端的客群,有些大公司,每個月會給旗下的員工,二三十萬租房子的費用,讓那些為公司賺大錢的員工,自由的去尋找,他們所喜歡的套房,剩多少都是屬於員工的。

 

而書瑋他們的就針對這樣的客群,這樣的客人,往往都是一簽好幾年,然後都是很準時付錢,除非房子裡有什麼狀況,才會和他們聯絡,不然平常就是時間到就收錢。

 

因為有維修保養的業務需要,書瑋他們公司還成立的維養組,平常就到他們公司旗下的房子進行保養,然後當出租的客戶有需要,便會立即出動幫他們解決問題。

 

公司體制,是書瑋的叔叔還在的時候,便已經建立起來,書瑋上任之後,做最大變動的,就只有調整大家的薪水,比外面的薪資水平高上許多,就像周天玉的薪水,甚至接近我薪水的兩倍,而且公司還配了一台保時捷給他開,住宿什麼的都由公司包了。

 

福利這麼好的物業公司,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書瑋看到我異樣的表情,對我說:「亦文你別想了,我不會請你來我們公司的。」

 

「才沒有,我只是好奇,你們公司這樣的開銷,還能賺錢嗎?」

 

「那你問天玉啊!」書瑋示意天玉為我說明。

 

這裡面牽扯到他們公司的秘密,天玉還是以尊重,詢問他老闆的意思

「書瑋這個可以說嗎?」

 

「說吧,亦文他不是外人。」

 

收到指示後,天玉便耐心的為我說明:「我們公司很賺錢的,主要是因為他和堂弟們開的公司,達成了企業聯盟,關於一家房子有關的業務,他們全部都有包,我們是出租和維養,他們則是清潔、接送、豪車出租的,因為他們自己是有錢人,所以很很清楚有錢人在想什麼。

 

他們針對金字塔的商務客,提供了長短期的服務,我們只花幾年的時間,便成為了業界龍頭,我們累積錢的速度很快,就這樣快速輪轉著,幾年功夫,公司旗下的房子,快速倍增,有些人很早就篤定,自己不會碰台灣的房地產。

 

這種人來錢很快,注重享樂,不會想被房貸給綁住,一個社區住不滿意,馬上就換掉,看是要加錢,還是怎樣的,他們就只是想要住到最舒服的房子,不願意委屈自己,他們喜歡求變,追求高品質的精神,剛好讓我們有了源源不絕的生意可以做。」

 

我之前做的工作,都是很低階的工作,哪裡會知道有錢人是怎麼生活的,還不是遇到書瑋之後,才知道有人是能夠君臨,這個奉行金錢至上的城市,既不會這個城市影響,還可以藉著遊戲規則,讓自己過更舒服的生活。

 

我連忙回說:「好吧,這又是個我無法想像的世界。」

 

天玉好像也有過同樣的經驗,安慰我說:「我本來也不知道原來這座城市,有這麼多有錢人,一天所賺的,已經遠超我一年的收入,而他們還永遠不滿足,拼命的在想讓自己資產變多,當然那些人再有錢,還是很難贏過書瑋及他的堂弟。」

 

我有問題想請教眼前的女性,一時之間卻不知該怎麼叫他,禮貌的問說:「呃,我該怎麼稱呼你?」

 

「你就和他們一樣,叫我天玉吧!」

 

「天玉小姐,你在他們這家公司多久?」

 

「快五年了吧?」

 

「所以,你有遇過書瑋他的叔叔?」我漸漸將話題引至我感興趣的部分。

 

「沒有耶,我應徵上這家公司的時候,就已經是書瑋在當老闆,是有聽說這家公司原本是他叔叔的,只是之後以指定繼承的方式,讓書瑋直接成為老闆,反正公司最大的兩位股東,是他兩位堂弟所主持的公司,股東會也是由他們說話。」

 

聽完他的說話,我想了很多,如果書瑋接管公司超過五年,會不會他本來不是現在這樣,而是之後又遭遇了什麼,開始一步步萎縮,到現在等於完全自絕於社會,他明明條件各方面都很好,即使遭遇那樣的打擊,應該不至於吧?

 

我開口問天玉我內心的疑問:「天玉小姐,那我想請問你,你認識書瑋的時候,他就是現在這樣了嗎?」邊說我邊觀察書瑋的反應,書瑋一聽到這個問題,馬上眼睛看向我這邊,剛好和我對到,他也沒露出生氣的表情,有點在等著看天玉會如何回答。

 

天玉的答案,讓我感到意外,他露出不解的表情,反問我:「書瑋他現在怎樣?喔,你是說他整天宅在家裡,那邊都不去,就知道一直讀書這樣啊?」

 

我看到天玉背後的書瑋露出白眼,然後也不管我們聊什麼,繼續看著他的書,天玉當然看不到書瑋的反應,他解釋說:「我進公司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來不來,常常需要我跑到這裡請他,他才願意進公司,只是狀態也沒有好轉,到最後直接跟我說,公司的委託我處理,財報什麼的拿給他看就好。

 

那就好像是在說,比起面對活人,他只想去接觸死板板的數字,在我眼中,他沒有變好,更沒有變壞,就一直持續那個狀態。」

 

「你知道他怎麼了嗎?」

 

「哼,我當然知道,可是哪又能怎樣,他自己不願意走出來,身邊的人在怎樣想要幫他,根本幫不到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天玉!」這時書瑋難得喊出嚴厲的聲音,著實讓周天玉嚇了一跳,暫時說不出話來,書瑋好像發現自己口氣不太好,馬上調整成較溫和的口吻說:「你今天不是還是要帶清潔和保養的工班過來。做整棟來的檢查維護,你先去吧!再拖就要下午了。」

 

天玉吐吐舌頭,對我說:「書瑋在趕人了,我先回公司帶工班過來,有機會再聊喔,亦文掰掰。」說完起身便走,看都不看書瑋那一邊,很快的房子內只剩我和書瑋,因為我剛才的問題,事實上很尖銳,等於是在打探書瑋的秘密。

 

我看著書瑋,書瑋卻沒有很生氣,他先是笑了笑,緩和一下氣氛,才開口對我說:「我將他請走,只是不太想聽到他如何評論我,那種感覺還蠻差的。」

 

「難不成你會很在意他對你的想法?」

 

書瑋很快的否認:「沒,只是覺得很煩躁而已,你如果有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問我,對你我很信任,聽到你有在寫作,如果我的事,能夠豐富你筆下的故事,你想知道什麼,我都願意跟你說,人你也看到了,你早餐的時候,問我身邊有沒有女性,現在就只有這位。」

 

我驚訝地讚嘆說:「天玉他挺好的啊!難道這麼成熟亮眼的女性,還沒比那位傷害的人,更吸引你嗎?」

 

「你懂個屁,我跟他太熟了,比起男女朋友,更像是哥們,他對我完全沒有想法,根本不可能有進一步的可能。」

 

我從他的話裡,聽出某些蛛絲馬跡,追問說:「書瑋,你等等,這樣說,你對天玉還是有感覺的?至少超越朋友的情感?」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我跟他又不可能。」

書瑋說完就不再理我,看到他這樣,以我這段時間對他的認識,知道他曾經受過情傷,所以會先入為主的,認為自己不好,然後將事情的結果,預想不可能,然後就不去行動,繼續躲在他安全的殼裡,這樣心理反應,已經被他養成了自然的反射動作。

 

我現在知道這一點,感覺也著急不來,書瑋這邊動不了,那麼我找機會從天玉那邊下手,打聽他對書瑋的想法是如何?如果有戲,我再拉上書涉他們幫我,就先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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