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的作品
 
藝術的標準在世界上各個地方是不同的。
 
我認為,真善美是一種老舊的藝術標準;新的藝術標準是:搞出漂亮的、有技巧的、有能力的東西。批判現實主義是藝術的一支,它就不是什麼真善美。
 
對於上述圈子裡的多數派,我有這樣一種意見:現在中青年文化人之大多數,對文化的一般見識,比之先輩老先生們,不唯沒有提高,反而大幅度下降。為了防止激起眾怒,我要聲明:我自己尤其遠不如老先生們。五六十年代的義大利的優秀電影一出現,老先生們就知道是好東西,給予「批判現實主義傑作」的美譽。現在的文化人不要說這種見識,連這樣的名詞都不知道,只會把「崇高」之類的名詞徑直講出口來,也不怕直露。
 
宜往深處開掘──不要看不起小市民,也不要看不起芸芸眾生。毛主席曾言: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你搞出的影視作品讓人家看了身上爆起三層雞皮疙瘩,誰聰明誰笨,也就不言自明。搞影視的人常抱怨老百姓口味太刁;這意思無非是說老百姓太聰明,自己太笨。
 
中國人都太聰明,耍小聰明騙不了誰,只能騙騙自己。
 
我怎樣做青年的思想工作
 
我外甥馬上接上來道:舅舅,何必要快樂呢?痛苦是靈感的源泉哪。前人不是說:沒有痛苦,叫什麼詩人?——我記得這是萊蒙托夫的詩句。連這話他都知道,事情看來很有點不妙了……痛苦是藝術的源泉,這似乎無法辯駁
 
因此我說:不錯,痛苦是藝術的源泉;但也不必是你的痛苦……柴科夫斯基自己可不是小伊萬;瑪瑞·凱瑞也沒在南方的種植園裡收過棉花;唱黃土高坡的都打扮得珠光寶氣;演秋菊的卸了妝一點都不悲慘,她有的是錢……聽說她還想嫁個大款。這種種事實說明了一個真理:別人的痛苦才是你藝術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會成為別人的藝術源泉。
 
雖然開掘出藝術的源泉,卻不是自己的,這不合算
 
文明與反諷
 
照我看,任何一個文明都該容許反諷的存在,這是一種解毒劑,可以防止人把事情干到沒滋沒味的程度。
 
我總覺的文學的使命就是制止整個社會變得無趣……
 
曹雪芹本人不貧,但寫各種「後夢」的人可是真夠貧的。然後又鬧了小一個世紀的紅學。我覺得全中國無聊的男人都以為自己是賈寶玉,以為自己不是賈寶玉的,還算不上是個無聊的男人。
 
擺脫童稚狀態
 
人有多種興趣,性只是其中的一種,色情品又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側面。幾乎沒有人會把性當做自己的主要生活興趣,把色情品當作自己的主要生活興趣的人就更少見.
 
丹麥試驗的第二個重大發現是色情業的開放對某些類型的犯罪有重大影響。猥褻兒童發案率下降了百分之八十,露陰癖也有大幅度下降。暴力污辱罪(強姦,狠褻)也減少了。其它犯罪數沒有改變。這個例子說明色情作品的開放會減少而不是增加性犯罪,筆者引述這個例子,並不是主張什麼,只是說明有此一事實而已。
 
我本人就是個作者。任何作者的書出版以後,會賣給誰他是不能夠控制的。假如一位嚴肅作家寫了性,儘管其本心不是煽情、媚俗,而是追求表達生活的真諦,也不能防止這書到了某個男孩子手裡,起到手淫前性喚起的作用。故此社會對作家的判決是:因為有這樣的男孩子存在,所以你的書不能出。這不是太冤了嗎?
 
變形記
 
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那夕陽照耀下的楊樹,樹上的葉子忽然從金黃變成火紅,天空也變成了墨水似的暗藍色。我的心情變得好起來。我從床上爬起來,到外邊去。那棵楊樹的葉子都變成了紅綢子似的火焰,在樹枝上輕盈地飄動。從太陽上流出很多金色的河流,在暗暗的天頂上流動。大街上的燈忽然全亮了,一串串發光的氣球浮在空中。我心情愉快,騎上自行車到立交橋下去找我的女朋友。
 
要當一個女人,應該遠離淫穢。我希望臉上爬滿皺紋,乳房下垂,肚子上的肉搭拉下來,這才是新中國婦女應有的形象。招引男人的眼目的,一定是個婊子。我覺得我現在這個形象和婊子就差不多。
 
男人和女人之間天然不和,她們偶爾願意和男人在一起,而後就開始折騰起來,向男人發洩仇恨。到現在為止,我們夫妻和睦,可我始終防著她一手。
 
從Internet說起
 
在信息高速網上,海量的信息在流動。現代社會信息爆炸,想要審查太困難,不如禁止方便。
 
化大革命十年,只看八個樣板戲不也活過來了嘛。我可不像年輕人,聲、光、電、影一樣都少不了。我有本書看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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